我們的文化發展至今,應當何去何從?以目前的畜牧模式繼續發展的文化終將引領我們到什麼樣的地方?我們被文化所制約,有無數根深蒂固難以察覺的迷思存在,這些迷思形成的陰影巨大而明顯,但是為什麼我們看不見?如果想轉變,我們應該怎麼做?作者指出目前文化發展的困境,挑明突破所需的條件。
受限的兩個觀點
即使那些承認我們對待動物的方式實在很邪惡的人,可能也覺得這和世界上其他的邪惡一樣,只是人類被限制的產物,如無知、驕傲、自私、恐懼等等。根據這個觀點,我們加諸於動物的恐怖是個問題,但不是根本的原因,而且因為動物不重要,所以他們的問題也比較不重要。
只有超越“沒什麼大不了”和“它只是許多問題中的一個”這些想法,我們才能步出制約,看見我們對動物的無情,認識到它是隱藏在全球危機背後的驅動力。
暴力的循環
我們的行動會制約意識,因此迫使孩童吃肉深深地傷害到他們。吃肉必須讓他們和盤中的食物分割,和自己的感覺、動物與自然分割,並且建立疾病的條件與心理的武裝。這些傷口無法癒合,會傳遞給下一代。
強迫孩童吃肉產生“受傷的人傷人”這樣的症狀。受傷的人毫無愧疚地在三餐中傷害動物。只要我們對動物暴力,我們就會一直對彼此暴力相向。我們在肚腹、血液與意識中帶著暴力,怎麼能和平?忽視掩蓋它並不能讓它消失。我們越隱藏它,它就越像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纏著我們。人類暴力的循環就是這個陰影的表現。
陰影
為了殘酷和暴力地對待動物、吃肉、以及小心地隱藏和否認,我們的文化中這個巨大棘手,壓倒一切的陰影是必須的。
我們告訴自己,我們是公正正直,而且善良溫柔的好人,只是碰巧喜歡吃肉。這沒關係,因為肉被放在這裡,我們又需要蛋白質。然而,極端的殘忍和暴力隱藏在三餐背後,這不容否認,因此我們集體的陰影變得更龐大,更具威脅性。我們越否認它的存在,就越破壞我們想要靈性成長的努力,與破壞一起提昇至更覺醒的文化的努力。
每天囚禁、傷害與殺戮數百萬動物,以及無視血腥屠宰場的存在需要巨大心理力量,這力量以兩種方式運作。一是麻木和武裝我們的情感,讓我們製造連結的智能降低;二是強迫我們做不願意的事。這可以從投射得知。我們創造一個暴力、殘酷和暴虐的目標,這些特質正是我們不願承認自己擁有的,然後攻擊它。
陰影替我們做骯髒的工作,讓我們能保持善良,接受自己。我們越壓抑與分割,內在的不安就越強烈,因此需要投射出來,製造一個邪惡敵人或替罪羊,將自己否認的暴力歸咎其上。我們把這些敵人視為邪惡的來源,鄙視他們,因為他們代表我們無法面對的自己。為了消滅它們,我們就製造所能想像最可怕的武器,經過數世紀的發展,現今我們已有能力毀滅人類數百次。它不像宗教法庭、十字軍東征和戰爭一樣已是過去的歷史。我們吃更多動物,就比以前投射出更多敵人,製造更多武器。
我們每天讓超過三百萬的鳥類和哺乳動物,與超過四千五百萬的魚類致命並成為食物,當作是好人應攝取的食品。經由這些飲食,陰影被長養得強壯龐大,吞食我們所壓抑的悲傷、罪惡感和反感。奇特的是,陰影愈大愈強壯,就愈難發現,即使它實際上就在我們眼前,能聞到和感覺到。心理治療中眾所周知的是,自己的陰影如何形成與運作很難察覺,雖然發現它是解脫的辦法。但我們本能上會拒絕它,這就是為何工廠和屠宰場裡虐待動物的偷拍影片通常是蔬食者在看,他們從不吃肉。
方法與結果
如果我們明白飲食的力量塑造意識,將能繁榮發展。被吃下的食物會成為意識實際的工具,而意識的形成來自消化的食物。我們是在培養並吃下愛或恐懼?驚嚇的動物或營養的植物?我們無法以殘酷的磚塊構築愛的塔樓。
我們的愛,真愛,必須以實際的行動和生活表現出來。發展愛的能力不只是提昇的方法,也是結果。當我們充滿愛,就能瞭解我們和萬物同一體的真相。這讓我們自由。愛帶來自由、歡樂、力量、恩典、和平、祝福,以及無私的奉獻。我們的本性與未來的自我在內在叫喊著要讓愛的能力覺醒,這是無法拒絕的呼喚。
進化是生命的本質。萬物都不斷地進化、成長、轉變,因此這個衝動滲透我們的存在。有情感、藝術、致力與心靈成長的機會,我們才能茁壯。生命的寶貴在於它是一個機會。生命的意義在於對進化與愛這一普遍而無法否認的呼喚,我們能回應多少。
實踐這一轉變意味著以愛的真相生活,真正理解我們彼此相連,而不僅是談論它。這代表要改變我們的思想和行為——我們如何看待動物和我們吃什麼。當我們認識到陰影的存在並從中解脫,自然就不再以含有無形恐怖的飲食餵養它,那麼慈悲就會回來。
直覺的必要
進化必須發展我們的直覺與更高的非理性瞭解,它能從個體看見整體,將我們從先入為主的牢籠中提昇出來。直覺是直接的瞭解,沒有幻想和分割為中介。是這樣的瞭解帶來療癒,因為它看見整體,這是自我個體僅透過邏輯分析無法發現的。分析與理性依靠比較與劃分,在有智慧與慈悲為天賦的直覺主導下,它們才是有用的工具。沒有直覺,分析與理性就變得很不合理,成為剝削衝突的工具,以及混亂與自我毀滅的代理。欠缺直覺慈悲與相連的引導,它們很容易替歇斯底里的恐懼、侵略和推卸責任服務,在我們物化和進食動物時不斷出現。
意料中的是,分析與理性在我們的學術與教育機構內備受讚揚,而直覺則飽受忽視與壓抑。直覺解放、連結與啟發,這威脅到畜牧文化潛藏以暴力壓迫女性與動物的模式。
直覺與慈悲的一些傳統
宗教機構普遍反映當時的文化模式,認為動物是商品,這對真正減輕他們的痛苦沒有什麼作用。然而,有許多靈性教導和傳統存在於各地的宗教中,勸戒我們放下掠食的心態,培養對動物的慈悲。這些靈性傳統基本贊同直覺或內在直接理解的重要,是他們基本的精神原則與修習指導。
這些靈性的傳統也基本同意以雙重的訓練培養直覺。一是有意識地培養慈悲作為外在生活的主要動機,並以此為道德原則生活。二是於內在練習警覺、覺知與默默接受的能力。此二者能互補加強,帶領我們通向靈性的智慧。
真正的靈性教導必須傳授慈愛善良的精神,因為這反映我們內在相連的程度,以及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的真理。它帶領我們迎向和諧的關係,這不但是進步的社會所必須,也是個人內在和平與靈性成長所必須。
大體來說,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文化越壓迫動物,其內在的麻木與干擾就越大,外向性和支配性也越強。西方文化靜坐冥想的傳統很稀少,與此有關,這是個人們坐著不動會感到不適的地方。虐待動物的罪惡感與暴力在每日三餐中被壓抑,安靜、開放的沉思會讓它們浮現,尋求治療與解放。然而,這正是對畜牧文化中的人們最有益的活動,卻也是最不受歡迎的活動。我們已經成為一種不惜一切代價渴望噪音、分心、忙碌和娛樂的文化。
三摩地與精進飲食
冥想不是外來或特定的活動。這是人類基本的潛能,指的是心智處於當下、開放、輕鬆與覺知的狀態。
三摩地是指深入冥想的寂靜狀態,心智超越平時衝突、焦慮、忙碌和嘈雜,寧靜下來,並進入潔淨、明亮、自由、放鬆和安祥的當下。精進飲食是戒除肉食的意思,是基於宗教不暴力或不傷害的核心教導。是避免造成其他有情眾生傷害的練習。精進飲食和三摩地互補合作,精進飲食淨化身心,雖然無法保證,但對進入三摩地的靈性體驗有幫助。
絕對和積極的三摩地是人類普遍的潛力,超越傳統和標籤的特質,能醫治身心深處,並重新讓我們與本性建立連結。
進入三摩地的寂靜裡,需要耐心地把注意力放在當下,讓心靈不受外在行為的干擾。這就是為什麼精進飲食的精神能把動物視為主體而非吃和用的物品,這在靈性進化的道路上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我們是雜食動物,激動、憂慮、恐懼、恐慌、絕望、傷心、悲傷、緊張、侵略、憤怒、區隔、絕望、遲鈍、模糊、呆滯等等的心理狀態就不可避免。它們是我們吃進體內的食物的振動頻率,我們無法否認的暴力、有害的食物選擇與心理區隔是這些行動所必須。
要有效地讓心靈寧靜,必須實踐非暴力和慈悲的精神,否則我們的心靈會太混亂而無法進入三摩地,得到內在的和平。這個心靈寧靜安祥的狀態是靈性生活的中心,不論是否有宗教信仰,我們都可能得到,但它需要意識無垢的純淨內在。
薩滿是不是答案?
薩滿的傳統包含許多寶貴的教導,某些方面比起保守的西方科學與宗教,薩滿對世界和人類潛能的看法更多元。然而,它仍是狩獵和畜牧文化的產物。他們或許沒那麼歧是動物,但仍把動物當作食物與祭品。他們經常使用植物來改變意識的狀態,這是薩滿遊走於兩個世界、完成非凡舉動與療癒能力的來源。
這似乎是極大的諷刺,吃動物並用他們做衣、娛樂與祭品的文化,使用植物當藥來逃避日常現實。不論是工業化的畜牧文化或原始的薩滿文化。
這些植物替代品的使用者,已經忘記心靈是經驗的來源。依靠植物誘導出的幻象與扭曲的意識狀態,不用植物也能做到。
出路不是回頭路,是超越的路。我們必須更前進。原始的文化經常被我們浪漫化。例如,有些美洲的印第安文化會自相殘殺、滅掉其他部落、用恐怖的儀式折磨其他部落的俘虜等等。此外,當我們浪漫地把牛肉生產商與平原的印地安人連結在一起,薩滿傳統也可能被虐待動物的工業取代。日本捕鯨業就用西北太平洋印第安瑪卡族捕鯨的傳統破壞全球捕鯨禁令,並合理化其捕鯨的行為。
純蔬食的必要
世界各大宗教的基本教義支持文化和靈性的轉變,這正純蔬食主義的呼籲。世上所有的主要宗教各有其黃金法則教導善良待人,這是基本的訊息。他們都承認動物有情感,對我們來說也很珍貴,並且將動物包括在我們的道德行為規範中。所有的強調善意對待其他眾生的傳統都根基於慈悲,他們的聲音也很強烈。這不只是要看見別人在受苦,還要明確地採取行動減輕他人的痛苦。
這是世上睿智傳統的核心教導,為了崇高的目標在呼籲。想要進化、發展靈性與慈悲,這是必要條件,也就是純蔬食的生活。純蔬食生活背後的動機是慈悲的精神原則,世上不論宗教或世俗的傳統一致同意要慈悲;不同之處在於,蔬食主義是慈悲的實踐。
文化的轉型並不是與破壞性的態度和做法戰鬥,而是把它們當作過時的產物,並提供積極與更好的做法。
對動物施加的全面性暴力創造我們的問題,我們開始瞭解和解決這些問題。要真正解決問題,必須提昇到更高的水平,也就是用理解超越它。只要我們濫用和物化動物,就將自己封鎖在這些問題的幻象中,然後不斷重新經驗這些暴力、壓力、束縛和疾病。
錯誤的教導
男性應當剛強的刻板印象,讓我們文化中的男孩在情感上備受傷害,這些傷口不只讓他們痛苦,也扭曲了男性的生活,將痛苦移轉給女性。
文化中來自各方的力量都教導男孩要與情感切割,父母、老師、文化機構、媒體,以及他們自己。青少年的文化被稱做是殘酷的文化,男孩們戲弄摧殘彼此的心理與身體,造成情感的崩塌。
解決之道在於我們必須提供少年一些男性的英雄模範,不是那些肌肉發達、自我而簡單誇大的英雄。我們要更瞭解男孩們,少用嚴厲的管教,鼓勵他們表達和連結自己的情感。
男孩子總是被強迫要吃肉,因此他們認為自己是掠食者,而且比女孩擁有更多特權。為了狩獵釣魚等活動,男孩經常被鼓勵要硬下心腸欺騙和攻擊動物。
肉食的殘酷陰影太過巨大危險,我們文化的共同意識無法直接面對。然而,為了進化成真正的文化,這正是我們應該回應呼籲所做的事。
後理性意識的誕生
很多人與傳統敦促我們去實踐慈悲和發展直覺,我們仍然深陷在雜食主義、自我中心和切割的分析思維裡。這使得我們開發技術,但阻礙情感與精神的進步,為我們自己和後代子孫製造了痛苦的結果。
只要我們仍然被關押在自我導向的迷宮中,就很容易把殘酷歸咎於他人,原諒自己無情的雙眼和至上主義者的位置;降低強加於他人痛苦的程度;繼續合理化自己的行為;阻塞認知,無法瞭解自己的情感和與其他眾生同一體的現實。
靈性的健康需要自我反省來維持,當我們練習平息猶如強迫症般紛擾的思緒之浪,以直接與更深的真實接觸,那是內心永遠閃耀的光芒。沒有往內與對他人慈悲的雙重練習,我們的心四處遊蕩,以被設計的思想行動,無法停止,甚至看不見自我中心的妄想。我們錯把這樣的狀態稱做意識,然而它其實是深深的無意識。
那麼,我們是什麼,動物又是什麼?概念只能顯示我們受限的制約。我們是鄰居、是神秘,是誕生維持宇宙的無限意識與永恆之光的化現。直覺能為我們揭示它,即使它難以獲得,因為我們外向的文化不能培養讓我們獲得甚深智慧的內在資源和紀律。我們的心智和意識幾乎是完全未探索的領域,因為我們在基本對內省反感的畜牧文化中成長。
在日常三餐中實踐慈悲的真理,能讓我們創造和平、愛與自由的領域,發散進世界並默默巧妙地祝福他人,同時鼓勵他們也這麼做。我們可能會發現不需語言而能以心思考,並學會欣賞動物的意識,開始謙卑地探索動物的奧秘。動物或許有許多能讓我們借鑒的地方,他們不只有許多當代科學完全無法解釋的能力,也是我們在地球上朝聖的同伴。他們為我們的生活貢獻自己的存在,讓我們生活的世界更豐富。